越人归

今天是你余生的第一天

【深山】弃械不杀(一)

1

 

“弃械不杀!”

 

军阀来人的时候,现场只剩下了陈深殿后。

 

陈深闭了一下眼睛,猜测至少有十几把枪指着自己的脑袋,果断摒弃节操,举起双手投降。

 

张启山慢慢走近,枪口碰上陈深的后脑。

 

张副官在边上老神在在道:“枪,扔了。”

 

陈深五指张开,手头的枪迅速落了地。

 

张启山无波无澜道:“转过来。”

 

陈深皱了下眉,转过身立刻换上笑容,脑袋微微后仰,离枪口远了一些,“长官举着不累么?小心走火啊,贱命也是命,您说是不是这个理?”

 

事实上只有一把枪指着陈深,他松了口气。

 

张启山审视着陈深。

 

藏青色的衬衫,脏黄色皮衣夹克,梳着时兴的三七分,定了形露出饱满的额头。

 

模样上乘,白净清俊。

 

眼里带笑,嘴角带笑。

 

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见了情人。

 

张启山莫名不悦,“别给我嬉皮笑脸,报上家门来。”

 

陈深眨眨眼睛,收起笑容,“鄙姓陈,诸暨人,家里世代经营一个剃头铺子,正当得很!”

 

张启山眯起眼睛。

 

齐铁嘴立刻接腔,“诸暨?大老远来长沙有什么目的?为什么出现在这里?说!一五一十地说!”

 

陈深顿时换上市井面孔,哀嚎道:“这世道苦啊!浙江一带早就落进了汪伪政府手里,可谓是民不聊生啊!小的没办法,素闻长沙有尊佛爷分外骁勇,爱民如子,特来投奔。”

 

吴老狗看了陈深许久,一惊一乍道:“我想起来了!佛爷之前让我调查汪伪头目,这人不大不小,是上海特工总部的处长!”

 

张启山挑眉,“哦?”

 

陈深愤起,“你放屁!老子就是个芝麻大小的队长!”

 

吴老狗笑而不语。

 

张启山定论,“所以是汉奸。”

 

陈深:……

 

亏我们长得有两分相似,竟然这么坑我!

 

2

 

张副官道:“武器都交出来。”

 

陈深坦然道:“没有了。”

 

然后陈深被他用麻绳捆了双手背在身后,眼睛蒙了黑布。

 

麻绳牵在张副官手里。

 

军队撤走了,张副官一行人亦步亦趋地跟着张大佛爷。

 

陈深像流浪狗一样地被溜着,溜到了荒郊野外。

 

陈深听到些虫鸣,眉心一跳,“这是要去哪儿啊?杀人还要看风水啊?实话告诉你们,遮住眼睛我也能看得见,周围全是树,我没说错吧?”

 

张副官拉了拉绳子,“闭嘴!老实点!”

 

陈深扭了两下,从皮带缝里掏出把小剪刀,张开刃,一下一下地摩擦麻绳。

 

嘴上还叫嚣道:“遮了我欣赏美的眼睛,还要用强权堵住我的喉舌么?我陈深活一刻便一刻不屈服!”

 

张启山停下脚步回首,饶有兴致道:“原来叫陈深,汪伪竟还有如此气节,倒是张某小看了。”

 

陈深捏住剪刀,壮烈道:“时运不济,命途多舛,生在乱世替谁做事都不过为了混一口饭吃。”

 

张启山笑了一下,“前言不搭后语,能为了一口饭当汉奸的人居然口口声声说不屈服?”

 

绳子已经割断了。

 

陈深把剪刀塞进袖子,指头夹着断绳,“见到长官风姿,陈某茅塞顿开,深感往生数十载不过荒唐度日。”

 

“哦?”张启山迈着长腿接近陈深。

 

纤细的腿包在军裤里,军裤扎进长靴里,线条很迷人。

 

陈深看不到这迷人的线条,后背沁出一些汗。

 

张启山在陈深的袖子里摸出了剪刀,“告诉我,这是什么?”

 

陈深心中一紧,嘴上玩笑道:“长官真够细致的,我都要忘了身上吃饭的伙计了,不如送给长官,留着摘水果吧。”

 

张启山收起剪刀,抖出一个手铐。

 

一个洞铐了陈深,一个洞铐了自己。

 

“还有什么一并交出来。”

 

“真没有了!”

 

3

 

遗憾的是张启山又在陈深的裤管里摸出来一把手枪。

 

小型勃朗宁,稀罕玩意儿。

 

陈深正色道:“其实我姓国,埋在汪伪里好多年了,这些年真不是人过的日子,所幸终于找到了组织。”

 

张启山问:“代号呢?”

 

陈深眼珠子一转,“熟地黄。”

 

张副官冷冷道:“放屁,佛爷就是熟地黄上峰。”

 

陈深:呵呵。

 

看来是天要亡我。

 

于是自暴自弃道:“要头一颗,要命一条,死之前我有一个愿望。”

 

齐铁嘴骂道:“还轮不到你讨价还价!”

 

张启山似笑非笑道:“说说看。”

 

陈深端出二皮脸的架势,“我饿了。”

 

4

 

陈深听到了三个不同的脚步声远去,这说明身边只剩下了张启山。

 

他的脑细胞又活跃了起来。

 

顺着手铐摸到了张启山的手,凄惶道:“解开我眼睛上的布吧,我想再看看天空。”

 

张启山看了看阴云密布的天空,抬手解开陈深脑后的结。

 

随着黑布的滑落,陈深睁开璀璨的眼睛,温良地望着张启山,“刚刚没能仔细看看你,现在一看可道是相逢恨晚啊!”

 

张启山十分冷淡。

 

陈深再接再厉道:“我不过是汪伪里的小虾米,杀了我又有什么用呢?杀了我要是能太平,我二话不说自己撞死!我身上应该还有你需要的价值。”

 

“谁说我要杀你?”

 

“其实我猜到了,你若要杀我早就杀了,我能不能问一问要去哪里?”

 

“上海。”

 

“走……走过去?”

 

“先走出长沙城,我不能让民众和汪伪知道长沙没有我坐镇。”

 

陈深不再问,知道越多,死得越快。

 

张启山继续道:“有我看着你,你没可能给汪伪通风报信。”

 

陈深心道:我不会的。你是一方将领,光明磊落地对汉奸喊打喊杀,光风霁月地庇护一座城池,比我这渗进阴沟里的臭虫宏伟得多。

 

很安静,风声细细的。

 

张启山看向陈深,陈深垂着睫毛,整个人柔和极了。

 

像个名门望族的小少爷。

 

是不染尘埃的。

 

可张启山一路看下去,狐疑地皱起眉,“身上还有武器?”

 

陈深茫然道:“真没有了……”

 

张启山不信,五指成爪,抓向陈深的裤裆,“以为藏在这儿就没事了?”

 

一时大意没藏好吧,鼓出来了。

 

“噢!长官手下留情!这真不是!别……啊……”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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